118-1 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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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1 赴約
後山禁地前人頭攢動，許澄和莫清硯與一眾鳳臺弟子守在劍陣前。和他們對峙的，為首的也是鳳臺弟子——莫清硯見那一排青碧色長衫的同門，不免萬分痛心。雖然他早有預料，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鳳臺竟然已被荼毒至此。
鳳臺叛徒之後站著的，便是元歸瀾為首的其他門派掌門人。金晟亦在其中，甚至陸川派都有人在此。更外圍的，便是憑樓閣的殺手和刺客。
蘇喬匆忙離開，酒娘與段青霜無暇尋他，以為他是來了後山禁地，不料此處除了鳳臺弟子並無其他人。
人群之中，酒娘一手持長鞭，另一手暗自緊緊扣住了腰上那枚玉扣。她將玉扣以絲線圈圈纏繞，與自己和蘇喬的玉佩捆在一處，正面瞧過去就是一枚破碎的玉佩拼在一起，而玄機都藏在這重組的玉佩之後。
段青霜低聲問她：“蘇喬可曾與你說過什麽？”
“……沒有。”酒娘環顧四周，隨後又看向段青霜，“前輩，暗閣可有宋瑜曦的消息？閣主又在何處？”
“宋瑜曦半個多月前就失蹤了，四閣與暗閣同時追查也沒有找到他的下落。至於閣主……他不會放過這群人，他會來的。”
酒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沈默片刻又道：“蘇喬可能已經知道，閣主還活著。”
段青霜詫異道：“他已經知道了？你如何得知？”
“賀玄莫，還有面前這些人，每一個都是殺害白前輩的兇手，他沒理由會放過他們，除非他知道這個仇必須交給閣主來報。
“他騙了白君琰獨自一人先來鳳臺，也是知道閣主必會與白君琰會合，有閣主在，他並不是很擔心白君琰的安危。”酒娘把段青霜又往後一扯，更小聲地說：“他知道最後鳳臺必有一戰，但他先來，就是賭了一把所有的秘密都在鳳臺——”
段青霜眉頭緊皺，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青霜劍。
“他來鳳臺，是等宋瑜曦。”酒娘最後說。
蘇喬回頭看了看腳下熱熱鬧鬧的禁地，看到憑樓閣殺手刺客已全部就位，挑挑眉輕快地呼了一口氣。兩手一拍從樹杈上躍下來，輕盈落地。
他看著手心裏空空如也的藥瓶子，兀自笑了笑，將空瓶子往身後一丟，腳下生風往問翎崖掠過去。
兩天前他終於在鳳臺發現了宋瑜曦的足跡，於是他狠下心，吃了一顆從淩君那裏順來的“神藥”。
聽說一開始師父他老人家吃的就是這個——差點也一命嗚呼了，要不是白叔叔在，也就沒有後面的故事了。
他自己也沒想到，淩君後來改進的半成品真的那麽有效。他本來沒有打算吃，但時間不等人，打開寒玉冰床的機關對他的消耗實在太大，他現在的情況根本不能應付。
但他強迫自己應付了下來。
後果便是——不吃這個藥，他可能拿到玉扣的那天就死了。
他本也不打算獨自一人面對宋瑜曦，只不過白君琰實在來得太慢了，他一邊埋怨，一邊如給宋瑜曦的信上所說，前往問翎崖赴約。
在武林大會的這一天，賀玄莫和他控制的各大門派已然不重要了，反正唐昀都會收拾。自己只想知道這宋瑜曦是何方神聖，怎麽當了皇帝還要對那麽多人趕盡殺絕。
他不願再看到流血千裏，看到清城的悲劇在任何地方再次發生。他原以為自己不會再想著“贖罪”，這罪也不在他身上。但他終究是要窮盡一生去贖罪了，除非永絕後患。
離問翎崖越來越近，他體內澎湃的皓月內息也越來越囂張——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再也不做停留，踏月逐雲步卷起腳下的枯枝落葉，決然赴約。
*
春辭劍陣使得整個鳳臺都變得鋒利無比，若是有人沒頭沒腦橫沖直撞，定要碰個頭破血流。
白君琰剛一腳踏入鳳臺山門，便察覺出了不對勁。他先是趕到武林大會的現場，發現那裏已是一片狼藉後，又由鳳臺弟子帶到了後山禁地去。
他的到來驚動了與莫清硯對峙的眾門派掌門，他自己卻無意與他們糾纏——如蘇喬所想，這些人自會有唐昀“收拾”，他的當務之急，便是找到“消失”了大半個月的阿喬。
酒娘見他終於趕到，話還未來得及說，上前與他對了個眼神，兩人便先後輕功飛離了禁地。
段青霜擡頭看著一紅一白兩道背影，索性提劍走到了對峙雙方的中間。她轉身面對元歸瀾金晟等人，手腕一動，霎時間青霜劍迸發出令人畏懼的寒意，劍身通體生花，幾聲脆響，方才劍氣所指的地方已迅速結冰。
而與酒娘走遠的白君琰在人群中反覆確認了兩遍，都沒有發現蘇喬的身影，不禁憂心問道：“阿喬怎麽不在？”
“他不見了。”酒娘應他。
白君琰驟然心中一緊，皺眉追問：“何時不見了？”他擡頭又看一眼，道：“賀玄莫也不見了？”
酒娘托起腰間的玉佩，低頭看看，說道：“宋瑜曦。”
“宋瑜曦？”
“蘇喬一直有所隱瞞，我想他可能有自己的想法——但他沒理由放著賀玄莫不管，所以我猜測，一是他已經知道閣主還活著，二來……就是他已經發現宋瑜曦。”
白君琰耳邊嗡一聲炸開。
他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眉頭緊緊擰著，持劍的手手背青筋暴起，清羽劍開始顫抖不已，隱隱聽見些嗡鳴。
過了會兒，他冷靜些許，清羽也隨他冷靜下來。他語氣沈沈道：“他內傷嚴重，若是同時遇上宋瑜曦和賀玄莫，後果不堪設想……”
後果蘇喬自然是知道的。正是因為不想同時遇上宋瑜曦和賀玄莫，他才絞盡腦汁把宋瑜曦單獨“騙”了出來。
他趕到問翎崖的時候，崖邊果然只有一人。單從背影看，全然看不出來是那樣心狠手辣的一個人。
水色的衣裳，水色的腰帶，腰帶上有金色的雲紋，離得太遠，看不真切，只能看到發帶也是水色——宋瑜曦迎著太陽，挺拔而立，外著一件半透的輕紗。崖底的風卷上來，吹他的衣擺也是輕輕地。
像是蝴蝶振翅從水面掠過，漣漪也不曾起。
“還挺守約啊。”蘇喬站在數十尺外，雙手環胸笑道。
宋瑜曦聞聲回頭，那日光便畫出他一側的五官，影子落在另一側上，襯出他深邃的眉目。他徹底轉了身，朝蘇喬走過來。
蘇喬再一次看到這張臉，大概因為很久沒見，又知道了這麽多事情，還是費了點勁才將面前之人與當初跟白君琰救下的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兄妹倆聯系在一起。
他食指動了動，皺眉道：“你就是宋瑜曦？”
宋瑜曦頷首笑笑：“我記得上次見面我已經說過了。”
“說了就說了，”蘇喬聳聳肩，仍是笑道：“反正你到底叫什麽名字也不重要。”
“何事重要？”
蘇喬嘆了口氣，長長地，拖著聲調，走了兩步站在崖邊眺望遠處的青山。兩座山頭中間不知何時悄悄掛了枚顏色淺淺的月亮。
像一塊顏色清透的玉，有些瑕疵——但瑕不掩瑜，仍是極美。
他平靜道：“你知不知道那些人身上的蠱，還有你身上的，都沒有解藥？”
宋瑜曦背在身後的手攥緊成拳，很快又松開，覆而看著蘇喬看的方向，笑道：“你什麽都知道了？”
“你被賀玄莫騙了，惱羞成怒？所以想壞了他的好事？”
蘇喬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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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山禁地前人頭攢動，許澄和莫清硯與一眾鳳臺弟子守在劍陣前。和他們對峙的，為首的也是鳳臺弟子——莫清硯見那一排青碧色長衫的同門，不免萬分痛心。雖然他早有預料，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鳳臺竟然已被荼毒至此。
鳳臺叛徒之後站著的，便是元歸瀾為首的其他門派掌門人。金晟亦在其中，甚至陸川派都有人在此。更外圍的，便是憑樓閣的殺手和刺客。
蘇喬匆忙離開，酒娘與段青霜無暇尋他，以為他是來了後山禁地，不料此處除了鳳臺弟子並無其他人。
人群之中，酒娘一手持長鞭，另一手暗自緊緊扣住了腰上那枚玉扣。她將玉扣以絲線圈圈纏繞，與自己和蘇喬的玉佩捆在一處，正面瞧過去就是一枚破碎的玉佩拼在一起，而玄機都藏在這重組的玉佩之後。
段青霜低聲問她：“蘇喬可曾與你說過什麽？”
“……沒有。”酒娘環顧四周，隨後又看向段青霜，“前輩，暗閣可有宋瑜曦的消息？閣主又在何處？”
“宋瑜曦半個多月前就失蹤了，四閣與暗閣同時追查也沒有找到他的下落。至於閣主……他不會放過這群人，他會來的。”
酒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沈默片刻又道：“蘇喬可能已經知道，閣主還活著。”
段青霜詫異道：“他已經知道了？你如何得知？”
“賀玄莫，還有面前這些人，每一個都是殺害白前輩的兇手，他沒理由會放過他們，除非他知道這個仇必須交給閣主來報。
“他騙了白君琰獨自一人先來鳳臺，也是知道閣主必會與白君琰會合，有閣主在，他並不是很擔心白君琰的安危。”酒娘把段青霜又往後一扯，更小聲地說：“他知道最後鳳臺必有一戰，但他先來，就是賭了一把所有的秘密都在鳳臺——”
段青霜眉頭緊皺，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青霜劍。
“他來鳳臺，是等宋瑜曦。”酒娘最後說。
蘇喬回頭看了看腳下熱熱鬧鬧的禁地，看到憑樓閣殺手刺客已全部就位，挑挑眉輕快地呼了一口氣。兩手一拍從樹杈上躍下來，輕盈落地。
他看著手心裏空空如也的藥瓶子，兀自笑了笑，將空瓶子往身後一丟，腳下生風往問翎崖掠過去。
兩天前他終於在鳳臺發現了宋瑜曦的足跡，於是他狠下心，吃了一顆從淩君那裏順來的“神藥”。
聽說一開始師父他老人家吃的就是這個——差點也一命嗚呼了，要不是白叔叔在，也就沒有後面的故事了。
他自己也沒想到，淩君後來改進的半成品真的那麽有效。他本來沒有打算吃，但時間不等人，打開寒玉冰床的機關對他的消耗實在太大，他現在的情況根本不能應付。
但他強迫自己應付了下來。
後果便是——不吃這個藥，他可能拿到玉扣的那天就死了。
他本也不打算獨自一人面對宋瑜曦，只不過白君琰實在來得太慢了，他一邊埋怨，一邊如給宋瑜曦的信上所說，前往問翎崖赴約。
在武林大會的這一天，賀玄莫和他控制的各大門派已然不重要了，反正唐昀都會收拾。自己只想知道這宋瑜曦是何方神聖，怎麽當了皇帝還要對那麽多人趕盡殺絕。
他不願再看到流血千裏，看到清城的悲劇在任何地方再次發生。他原以為自己不會再想著“贖罪”，這罪也不在他身上。但他終究是要窮盡一生去贖罪了，除非永絕後患。
離問翎崖越來越近，他體內澎湃的皓月內息也越來越囂張——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再也不做停留，踏月逐雲步卷起腳下的枯枝落葉，決然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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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辭劍陣使得整個鳳臺都變得鋒利無比，若是有人沒頭沒腦橫沖直撞，定要碰個頭破血流。
白君琰剛一腳踏入鳳臺山門，便察覺出了不對勁。他先是趕到武林大會的現場，發現那裏已是一片狼藉後，又由鳳臺弟子帶到了後山禁地去。
他的到來驚動了與莫清硯對峙的眾門派掌門，他自己卻無意與他們糾纏——如蘇喬所想，這些人自會有唐昀“收拾”，他的當務之急，便是找到“消失”了大半個月的阿喬。
酒娘見他終於趕到，話還未來得及說，上前與他對了個眼神，兩人便先後輕功飛離了禁地。
段青霜擡頭看著一紅一白兩道背影，索性提劍走到了對峙雙方的中間。她轉身面對元歸瀾金晟等人，手腕一動，霎時間青霜劍迸發出令人畏懼的寒意，劍身通體生花，幾聲脆響，方才劍氣所指的地方已迅速結冰。
而與酒娘走遠的白君琰在人群中反覆確認了兩遍，都沒有發現蘇喬的身影，不禁憂心問道：“阿喬怎麽不在？”
“他不見了。”酒娘應他。
白君琰驟然心中一緊，皺眉追問：“何時不見了？”他擡頭又看一眼，道：“賀玄莫也不見了？”
酒娘托起腰間的玉佩，低頭看看，說道：“宋瑜曦。”
“宋瑜曦？”
“蘇喬一直有所隱瞞，我想他可能有自己的想法——但他沒理由放著賀玄莫不管，所以我猜測，一是他已經知道閣主還活著，二來……就是他已經發現宋瑜曦。”
白君琰耳邊嗡一聲炸開。
他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眉頭緊緊擰著，持劍的手手背青筋暴起，清羽劍開始顫抖不已，隱隱聽見些嗡鳴。
過了會兒，他冷靜些許，清羽也隨他冷靜下來。他語氣沈沈道：“他內傷嚴重，若是同時遇上宋瑜曦和賀玄莫，後果不堪設想……”
後果蘇喬自然是知道的。正是因為不想同時遇上宋瑜曦和賀玄莫，他才絞盡腦汁把宋瑜曦單獨“騙”了出來。
他趕到問翎崖的時候，崖邊果然只有一人。單從背影看，全然看不出來是那樣心狠手辣的一個人。
水色的衣裳，水色的腰帶，腰帶上有金色的雲紋，離得太遠，看不真切，只能看到發帶也是水色——宋瑜曦迎著太陽，挺拔而立，外著一件半透的輕紗。崖底的風卷上來，吹他的衣擺也是輕輕地。
像是蝴蝶振翅從水面掠過，漣漪也不曾起。
“還挺守約啊。”蘇喬站在數十尺外，雙手環胸笑道。
宋瑜曦聞聲回頭，那日光便畫出他一側的五官，影子落在另一側上，襯出他深邃的眉目。他徹底轉了身，朝蘇喬走過來。
蘇喬再一次看到這張臉，大概因為很久沒見，又知道了這麽多事情，還是費了點勁才將面前之人與當初跟白君琰救下的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兄妹倆聯系在一起。
他食指動了動，皺眉道：“你就是宋瑜曦？”
宋瑜曦頷首笑笑：“我記得上次見面我已經說過了。”
“說了就說了，”蘇喬聳聳肩，仍是笑道：“反正你到底叫什麽名字也不重要。”
“何事重要？”
蘇喬嘆了口氣，長長地，拖著聲調，走了兩步站在崖邊眺望遠處的青山。兩座山頭中間不知何時悄悄掛了枚顏色淺淺的月亮。
像一塊顏色清透的玉，有些瑕疵——但瑕不掩瑜，仍是極美。
他平靜道：“你知不知道那些人身上的蠱，還有你身上的，都沒有解藥？”
宋瑜曦背在身後的手攥緊成拳，很快又松開，覆而看著蘇喬看的方向，笑道：“你什麽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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